【归还】卡龙·十九
晚风模糊了景象，吹淡了他对这里的陌生感，熟悉的黑夜几乎让他错愣的以为这里是暮土。
只可惜，暮土可没有这么金碧辉煌的宫殿，高大威武的建筑几乎是暮土居民不敢想象的地方。
直到脚步声传来，霸道又不容拒绝地闯进了他模糊的幻想里。
“站在这里不冷吗？”卡卡把剩下的面包吃完，伸出手指头抹去嘴角的碎屑。
他本意是想用一句简单的问候来试探，只是他过度的兴奋让他遗忘了一件事。
这位从暮土远道而来的光子或许不怕冷，因为日日狂风的暮土会比这更冷。
所以恍惚间，龙骨下意识朝他笑了一下，礼貌地回应了那句问候。
卡卡笼着夜色站到他身边，外面有几个闲逛的光子，互相吹着牛，笑声弥漫上空。
他两沉默了半晌，最终卡卡决定打破宁静。
“睡不着吗？”他把视线从那群光子身上移开，对上了龙骨灿烂的金色双眸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龙骨好像窥探到了本不该知道的东西。
所以他轻咳一声撇开了头，不自然的转开话题:“这里的夜跟暮土的很不一样。”
卡卡轻眨双眼，周围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在眼前跳过，最后停留在眼前的光子身上。
作为同桌，卡卡以为自己对龙骨的事已经很了解，但是从现在起他突然发觉，好像一切的了解只源于自己的想象。
“是吗？”卡卡轻笑一声:“不一样也很正常吧。”
如果可以，他想知道更多。
繁星挂上夜空，像个完美的梦境。
只不过想起今天发生的那些事，龙骨还是不经叹了口气。
“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？”他问。
“还能怎么办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卡卡大概猜到龙骨会这么问，给他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。
卡卡靠在窗沿边，感受微风拂过头发带来的微痒，之前还在滴水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半干，软趴趴地贴在额上。
虽然他口头说得这么轻松，心里还是有些没底。
不能说是心慌，只能说是一脚踏空的荒漠感。
龙骨望着他，那双闪着光的眸子似是想说些什么，到最后也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。
这种心情他是能理解的，面对家人的离世，除了刚开始的痛苦恍惚，无可奈何，到最后剩下的一片残局。
而他们也不过是还未成年的几个半大孩子，却要经历这么荒谬又现实的事。
好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善待过谁，虽然平等，但却不公。
平菇退学了。
在他父亲离世的第五天后。霞谷不能没有首领，按照惯例，他们应当挑选一位来继承首领之位。最后平菇决定留了下来，而卡卡重新返回学校。
这是个很完美的计划，首领之位平菇的确比卡卡更加合适一些，只可惜他的年龄与阅历却并不能服众。
这样的选择未必会是最好的，但无论他们兄弟哪一个站上高台都只有被打压怀疑的份。
所以，平菇选择自己来承担。他站在高台，台下到处是争议声，传过来的全是血淋淋的现实，他上不得也下不来。
毕竟谁会听信一个孩子的话。
在这荒诞无稽的日子里，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卡卡，他被保护的很好，从始至终他弟弟都是当年那副少年模样。他劈开了荆棘，踏过了淤泥，即使满身伤痕，也会护着弟弟安全行走。
只是每当卡卡问他如何时，平菇也不过是摇头说没事。
但平菇不说卡卡未必会不知道。
这几天里，卡卡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，上课睡觉下课发呆，作业不管会不会做都是空白。
被老师逮住扔外面一站就是一天，他还是像以前一样，对这种事依旧游刃有余，痞痞地往旁边一靠，有小姑娘过来张嘴就撩。
只是那双眼睛里，少了之前的光彩。
或许别人看不出，但龙骨一眼就能明白。
就仿佛对应了一句话，人在，魂不在。
他仿佛被留在父亲离世的那个霞光里。
回到教室，卡卡拉开椅子直接靠坐上去，打着哈欠一副看起来没有睡好的模样
。
身侧是龙骨用笔在书本上写字的沙沙声，和安静的教室里时不时传来的翻页声完美融合。
他看了看讲台上坐着的班长，捏了捏耳垂，思考是装模作样翻开书还是直接去睡觉得好。
“刚刚老师跟你说什么了？”龙骨把练习册翻过一页，乘着空余瞄了卡卡一眼。
卡卡大概没能想到龙骨会在这个时间点主动跟自己搭话，哈欠打到一半来不及合拢。
他撩起自己的刘海，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道：“还能说什么，老头让我不要上课睡觉，至少不要被他发现，切，屁事真多。”
龙骨没指望卡卡能好好回答，但这个答案还真像是他说出来的。
龙骨叹了口气，揉了会儿眉头。
再次转过头时，却对上卡卡靠过来的一张大脸，湛蓝色的眼眸里映照的全是他的模样。龙骨心跳一紧，下意识朝后一退:“你干什么？”
也许是龙骨眼神里含着的慌张，卡卡噗嗤一笑，勾起的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蛊惑，他抬起手指撩起龙骨搭在肩上的长辫子，缓声说道：“老是能听到你叹气，我耳朵都快起茧了。”
他把发尾贴近鼻尖，浅淡的香味萦绕过来，卡卡抬起眼眸，看向对方不带一丝其他情绪:“叹气对身体不好，所以开心一点好不好？”
“…你最近是入魔了吗？”被戳中心思的龙骨只顾着惊讶，都忘了把头发从对方手中拿回来。
只是卡卡的确如龙骨所说，自从他父亲离世之后，他对待龙骨的态度简直直线上升。
如果说之前是针锋相对，相看两不顺眼，而现在差点就能用一句话描述——蜜里调油。
这个想法把龙骨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暗自心想觉得没可能，龙骨告诉自己卡卡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身上练习撩妹技术而已。
所以无论卡卡怎么撩他，龙骨表面都不为所动。
龙骨想大不了不理他就行了。
可是卡卡越是这样却越让龙骨有种说不出的担心。
最近总是阴雨连绵。光子们连续撑着伞往教室走。因为下雨，最近的课外活动也只能待在教室里，无聊地望天。就连蝴蝶都消失避雨去了。
雨妈甩了甩伞面上的雨滴，看着肩膀上半湿的斗篷忍不住埋怨:“这雨一天天下的，我还以为我回到家了。”
旁边的J递来一条毛巾:“雨林姐给。”
“来得太巧了，多谢啦！”雨妈接过毛巾，把伞挂到窗沿，抬眼瞥见了刚要进教室的龙骨“哎！”
“怎么了？”龙骨回头。
“你的脸怎么回事？”雨妈皱眉疑问，龙骨的脸上贴着几片创可贴但却挡不住那条伤疤。
J跟龙骨站在一起，不好意思地跟雨妈解释道:“路过街口时候不小心被石头划伤了。”
但雨妈对J的这套说辞不满意，皱着眉问:“是小孩扔的吧，怎么会这么不小心？”
“小孩调皮罢了。”龙骨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，但幅度不能太大，否则会扯到伤口。
“这也能叫顽皮？”雨妈愤愤道，但她也知道墓土那边的状况不太好，但对这事也没有办法:“你跟我来，我那些药膏给你。”
雨妈找了一些治疗伤口的药给龙骨，龙骨在里面挑了一瓶出来其余的都还给了雨妈。
回到座位前，卡卡趴在桌子上休息。
“大爷让让。”龙骨踢了踢卡卡的椅子。
感受到震动的卡卡睁开眼瞥了下桌旁的龙骨，这才抬起头打了个哈欠。
“你一天都在做什么能这么困?”龙骨见他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了疑问。
“昨天去云野浪了会儿。”他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来。
听他这么一说，刚睡醒的模样让语气带点了意犹未尽的感觉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晚上玩了个通宵。
闻言龙骨蹙起了眉，但是看卡卡那副闲来无事欠打的样子又有些无奈:“那你挺闲的。”
“我哥现在又没空管我，当然闲啊！”卡卡慵懒地应答，直到他转头看见龙骨的伤口，语气一变:“你脸怎么了？”
“我这里有药……”卡卡刚想从抽屉里掏东西出来，被龙骨一伸手按住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看着卡卡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无可奈何，龙骨缓缓道:“你不需要这么对我，这很没意思。”
两人的手相叠在一起，对方的体温透过掌心清清楚楚的传到卡卡心底，和那人的话语如同墓土迎面吹来的凉风，冻得人心慌。
…很没意思吗？
卡卡嘴唇微张，仿佛想给自己辩解什么，可话到口中怎么也开不了口。平时巧舌如簧的他此刻也不知如何打破这僵局。
最后他像抽离一段感情般，抽出被龙骨压在下面的手。
热度悄然消失，寒冷的空气迅速聚拢。龙骨愣神地看着那只手的离开，眼神有片刻迷茫，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，下一秒重新被热度包围。
卡卡握住了他的手。
一抹温热附过自己脸颊，过电般的感觉让龙骨回过神，他猛地抬头，那双永远含着情的双眸里面全是自己的模样，让人哑口无言。
龙骨听见卡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?”
这一刻，他听到沉沉地心跳声，像是自己的，也像是两人相握的手中传来的。
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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